琮琤

啥也能磕,啥也能写

【帝后】【赵祯✘曹丹姝】皎皎


‖假如帝后也有女儿

BE慎入


这事说起来也奇怪。

曹丹姝曾做过一个梦。

梦里,她还是那个尚未出阁的曹家小姐,没有一心求仙的未婚夫婿,更没有那道突如其来,叫她入宫为后的圣旨。

她只是那个活的轻松恣意的曹丹姝而已,整日里呢,或是和少时的玩伴打理花草,或是闲聊着那些,平常女儿家都会感兴趣的琐事。

日子过得好不惬意。


忽然,画面不知怎的又是一变,天旋地转之间引出一个荆棘遍地,虎狼成群的地方,迎着面有一涧黑溪,此时昼夜难辨,那溪水映着天上的光,也莫名的透出几分诡异。

溪上横跨着一座石桥,身后是一声比一声凄厉的狼嚎,她急忙抬脚,往石桥奔去。

待走至石桥中央,又忽的听见咕噜咕噜的水声,低头一望,那原本平静的水面此刻竟似一锅煮沸了的水一样,大大小小的水泡裹着空气慢慢升空,须臾,炸裂四散在天际。

再一低头时,又见那沸腾的水底不知何时冒出了一群无脸的小鬼,咧着獠牙,作夜叉海鬼状,张牙舞爪的要将她拽下水去。

她吓得失神,喉咙里涩涩的阻着什么,竟叫她发不出一丁点声,便再也不敢去细瞧什么,也任凭那溪水如雷响的翻滚,拔腿就跑,作势要逃出一片生天。

身后的小鬼阴笑着拽着她的脚腕,一时间,又有许多小鬼爬上岸来,手脚并用的往她身上攀附着,似是要将她尽数蚕食,拆解入腹。

她费力的哭喊着,去躲那狰狞的物事,待杀出一个小口后,便再不敢回头,也顾不上满身被荆棘扎,被小鬼咬出的血口,使着全身最后的力气,跌跌撞撞地往前跑。


有个小女孩,也是跌跌撞撞的,跟在她身后,追着她跑了一路。

她对她说:“娘亲,你不要哭啦,我会心疼的。”

她还说:“我来陪你好不好?”



而后不久,皇后十月怀胎,诞下公主,普天同庆。

加之后宫子嗣本就稀少,官家心悦,连带着接生的婆子,上上下下赏了宫里所有人一整年的俸禄。

可这生的娇俏的小公主,偏得不与官家亲近。

旁人跟前,也不大哭闹,只有被乳母哄着哄着抱到皇后塌上时,一张皱巴的小脸才会有了些许变化。

吱呀吱呀的笑着。

卖力地哄着并不大开心的娘亲开心。


唯独是官家来时,每每尚未触及,便听得殿内一阵惊天嚎啕,颇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。

她从未给过自家爹爹好脸色。


公主长得像皇后,眉眼神韵,尤其是笑起来时的眼眸,任是这宫里的,谁看了都不得不说一句:小公主简直同皇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。

性格也像。

不爱说话,不喜哭闹,大多时候也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,躺着,睡着。

周岁宴的时候,乖巧温顺的被乳母抱在怀里,坐在帝后之侧的座榻上,一双纯澈的眸子盯着满堂辉煌和数不清的奇奇怪怪的人。

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。


抓周的时候,一侧的娘子妃嫔各自起着哄,轻声细语的逗着她选这个选那个。

她却不听。

等得乳母将她放置在殿中央的软垫上后,伸出两只粉嫩的手,爬呀爬呀爬,绕过劳什子的粉盒,笔墨,书册,径直爬到最北的一隅,捞起一个并不显眼的物件,又手脚并用地,艰难的原路返回。


公主时年不过一岁零三个月,还不大会走路。就算是手脚并用地爬,也颇耗些气力。

官家在上座,看着公主努力地,气喘吁吁的样子着实心疼,当即便离了榻,笑着伸手要将女儿搂过自己怀里来。

竟不知公主当场给了官家一个难看。

一双小手干脆响亮的打开了前来献媚的官家的双手,努力调整好不大稳当的身体,又颤颤巍巍的朝皇后那里爬去。


她伸出手,将那被蹂躏的不成样子的物什小心翼翼的掏出来,递上去,口齿不清的嗫嚅了几句。

“娘……娘亲……”

“给……”

“不哭哦~”


一身华服的皇后弯下腰,听着自己女儿卖力的咿呀学语,起先满是欣喜。

可待她好不容易听清那话时,复又笑着垂眸,伸手拉进,轻轻柔柔地抵着公主的额头,小声说着什么,旁人却是听不清的。

再抬头时,眼眶却红了。


原来那掌心之上,是一块丹色的泪帕。



官家被浇了冷水,只得作罢,讪讪的坐回了上座。

再扭头望去时,眼底的落寞也不知何时,随着一曲奏尽,收进了支离袅绝的余音里去了。


大殿之上,谁也不敢再说笑一句了。

甚至就连平日嬉笑怒骂从心所欲惯了的张贵妃,此时也不出声了,只是不住的抿嘴笑着,不知打些什么算盘。

一些有眼力见的娘子,更是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,只管死死地盯住眼前精致的吃食。

脑子里,肚子里,却是一波又一波的精细打算。

原来,公主与官家并不亲近的谣传,并不是谣传。

今日才算真正见识到。


官家即位以来的数十年,宫里子嗣并不算多,养在膝下,看得格外重的,嫡公主出生之前,也仅仅只有苗娘子所生的长女福康公主一人而已。

宝元二年,时年一岁的福康公主受封,自此享尽官家宠爱,生母苗娘子也母凭子贵,一路荣宠至今。

其他的娘子瞧得眼红,心里不住的发酸。

平日里,面上都客客气气的,一到了暗地里,却是都争着抢着,算计着怎么爬上龙床,怎么东施效颦,也生出个惹官家疼爱的皇子公主出来,争个风光。

子嗣一事,本就是天缘,强求不得。

就算期间也曾有不少娘子先后有孕,先天夭折的悲剧却是一个也不落的给到了。


是以,皇后这一胎,从始至终,官家看得比什么都重。

从膳食,到平日用度,全由自己心腹一手操持,万不容许出什么差错。

公主出生的那个晚上,官家坐在殿前的台阶上,吹着冬日的风,就那样望着天上的月,望了一夜。


皇后难产,疼的厉害。

殿内是乱成一锅粥的太医婆子丫鬟。

殿外站着的,是一颗同样乱成一遭的心。

他就那样望着,听着,看着院内跪了一地的侍从宫女,第一次有了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。

仿佛是回到了当年尚未亲政时,大宋江山可视不可触的虚无缥缈境。

他不甘于自己的无力,也愤怒着年复一年,厌倦至极的谨小慎微。

他活的很累。

现在也是。


纵使官家心里知道,这巴掌大的小女儿,并不大待见自己这个做父亲的。

他还是很喜欢这个小女儿。

一有什么稀奇玩意,都会第一时间命近侍收拾好送过去。

这大概是,他同他那位端庄大方的皇后之间仅剩的唯一交集了吧。

他有多爱徽柔,就有多爱眼前这个同他甚是疏离的小女儿。


周岁宴过后的半年,时值盛夏雨季,人间洪涝不断。

宫内水道暴涨,乳娘途径荷塘,脚底生滑,滚落入水。

公主溺水而死。


她还没有取名字。

官家原先是想过一个的,却还没同皇后拿过主意。

是在那一夜,她出生的那一夜。

那穹隆之下的月,将这原本漆黑得可怖的皇城,照得那样透亮澄澈,那样光芒万丈。

他第一次有了,就算被困在这孤城里一辈子,也不会孤单的满足。

皎皎明月,濯濯其光。

皎皎二字,甚好。


后有书载,公主赵氏,生于冬天,殁于夏天,生母皇后曹氏,膝下无子。

公主死后,帝后关系愈发紧张,帝不传召,后不相见,偶尔因得一二朝堂之事,后亲临规劝,最终也是落得一个相看两生厌,不欢而散的结果。


曹丹姝笑得更少了。

四下无人时,她也不再落泪了。


只是偶尔午夜清晖轮回,洒满空无一人的殿厅时,她偶尔会想起那年,有一个小女孩,跌跌撞撞的爬到自己跟前,轻轻柔柔的抚着自己的脸颊,稚气的劝慰着。

“娘亲,不哭哦~”



谁也不知,究竟是那天上的仙子下了凡,匆匆红尘一趟,只甘为那孤城内,高墙里的可怜女子走这一遭。


轻轻一载红尘往,献上一方罗帕。

只愿卿,速速斩断相思泪,从此笑颜如初,岁月如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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